「最害怕失去的，是選擇權與自我。」── 談善言Hedwig
生活中有兩個悲劇，無法滿足己身慾望為其一，慾望得到滿足為其二，劇作家蕭伯納曾經這樣講過。Vol.4 的主題原型是「七宗罪」，這也是內容調整最多的一期，整個團隊來來回回地左修右改了好多遍，最終決定回歸慾望本身。
慾望是種本能，但同時也充滿著矛盾。我們時而順從、時而放縱、時而抵抗，我們想起世世代代人類因慾望而遭受過的那些苦難，想起置身大變時代的風風雨雨。我們既是見證者，也是參與者，是美是醜，都不要別過臉去，好好用雙眼記下。和略顯沉重的主題不同，在談善言（Hedwig）來到工作室的那天，我們以爽朗明快的節奏和語調，談論著那些從慾望引伸而來的一切發想。
人和慾望，分不開的
從出生到死前的剎那，人類都注定被慾望纏繞，密不可分，我們到底該如何和這份與生俱來的本能和平共存呢？「其實人和慾望分不開的，你會有食慾、有購物慾、有性慾、有想要愛與被愛的慾望，當它是推動力又好 ，是令你動彈不得的阻力又好，視乎你從甚麼角度看。」Hedwig 補充，人和動物的其中一個不同之處，就是我們擁有意志和控制力，可以選擇去做甚麼，不做甚麼，到底是被慾望捆綁，還是會被慾望拉一把，全在你的一念之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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慾望本身，或許並沒所謂好壞之分。「一開始我大概會覺得慾望很麻煩，但最後都會多謝它，因為如果沒有慾望，我就不會前進。」Hedwig 認同慾望是令人又愛又恨的存在，得不到滿足會覺得自己沒用，甚至會討厭自己；沒有慾望，感覺又好像停滯不前。「我覺得慾望某程度上真的是推動力來的，但希望它不會去到一個我無法控制的地步。」畢竟世間太多誘因，這個看著挺好，那個也很不錯，但想要和需要，始終是兩碼子事。
作為一個演員，Hedwig 常常會覺得自己「不夠」。「有太多的不足，我常常會想自己可以做到別人那樣。」然而，一旦將慾望牽涉比較，就是痛苦的開端。我們永遠無法成為別人，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盡可能地努力。
「我也在學習不要和人比較，將慾望放在自身，認清自己要的是甚麼，可以做到甚麼。」她說，得不到想要的東西，其實不要緊的，每個經歷都會慢慢推你向前。嘗試去訂立一些清晰的目標去實踐慾望，總比停在原地徒剩空虛來得好，這也是控制慾望的一種方法，甚麼都不做，才是最痛苦的。
「其實我很怕站在鎂光燈下。」
對她來說，最近對生活的最大期許，是希望日子能夠過得平靜。「坦白講，其實我是個見步行步的人，所以不太會訂立一些很長遠的目標。短期目標的話，就是想要將演員的工作做好一點，始終自己不是科班出身，經驗不多，又沒甚麼技巧，這些都在慢慢學習和吸收中。」自憑藉《點五步》提名香港電影金像奬，短短五年已累積不少實力與名氣的她，在看起來越發幹練自信的一面背後，其實一直藏著那個永遠覺得自己不夠好的談善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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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其實我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演員的。小時候幾乎沒有甚麼表演慾，而且很怕站在中間或是鎂光燈下，很怕被人注視。」在入行之初，比起追求進步，她更多的是不想令人失望，直到拍攝《告別之前》，才真正萌生起想要好好演戲的慾望。「我在這部戲飾演一個癌症病人，對我來說是個非常大的挑戰，好幾場戲我都很擔心自己做不好，或者做不到。」而想要進步的念頭，正正就是她開始對表演產生慾望的徵兆。
結婚從來不是愛情裡的重點
四月初上映的電影《不日成婚》，Hedwig 飾演的 Jenny 是個戰鬥力滿點，每天和丈夫灰熊（朱栢康 飾）相愛相殺，鬥智鬥勇的犀利人妻，她本人卻是對婚姻不抱任何幻想與執著的順其自然派。「電影的最後也有講到，其實結不結婚沒關係，最重要是你身邊的人是誰，跟你一起走的人是誰，我也一直信奉著這一點。」
CELINE, YANA MARKOVA
而她心目中最理想的關係，是能夠互相陪伴，彼此信任，但毋須太常在身邊。「我是一個需要很多空間和時間的人，太黐身反而會讓我好大壓力。」作為一個比起愛情，很多時更重視友情的白羊座，分給伴侶的時間實在不會太多。「當然需要雙方都認同和接受，而不是單方面去強求。如果彼此需求不一樣，就會產生很多磨擦。」
最可怕的，是失去選擇權和自我
「你最怕失去甚麼？」我這樣問，她的回答卻有點出乎意料。「選擇權，還有自我吧。」她解釋，環境我們無法控制，別人怎麼想你也無法控制，那就只好把自己那個圈圈的範圍縮小一點，但密度高一些，希望不會再進一步被消減。
ALUFAI, YANA MARKOVA
「有些人是這樣的，當你沒所謂，下一次都會假設你沒所謂，第三次會假設你更加沒所謂。漸漸發現原來有些事情並不如自己所想般 ok，就開始認知到自己要的是甚麼，還有別人能否接納真正的我。」開始學會篩選自己的生活後，圈子雖然變小了，卻越來越精緻舒適，這大概就是所謂成長吧。
（left）ALUFAI, OSCAR DE LA RENTA from HARVEY NICHOLS, CHARLES & KEITH
（right）2 Moncler 1952, MONCLER COLLECTION
人越大，越認清自己
向來不是衝動購物的人，Hedwig 表示自己對物質的慾望正隨著年紀的增長而降得越來越低。「以前可能想別人接受我，或者想迎合大眾，有種慾望但不知道是甚麼，就容易變成購物慾，但現在除了買家品和食物，基本上很少購物。」她覺得這和知道自己要的是甚麼有關。人越大，就越認清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。
「譬如女生都喜歡買衫吧，我以前也會買好多，這個喜歡，那個又喜歡，想這樣，想那樣，到最後其實我知道自己穿來穿去都是 T-shirt，很多衫其實只會穿一次，根本不需要那麼多，覺得自己很浪費。」一次次地從自我嫌惡的泥沼中走出來，慢慢就能蛻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。
或許是因為日子過於紛亂，這幾年人們對冥想和極簡生活的追求可說是直線上升，笑言目前最大的慾望是擁有體內年齡 20 歲身體的 Hedwig，也正在以自己的步調做著各式各樣的努力，包括開始半素飲食，紅棗水等中式養生療方。
「我有嘗試過冥想的，但堅持不了。後來發現人不能一下子太強迫自己去做一件事，尤其是當你未有足夠大的決心，反而會有反效果。」循序漸進的挑戰，一點一點地從中獲得成功感，才是持之以恆的秘訣。❂
如果捉得太緊會讓我們一無所有，那放開拳頭，是否就可以擁有世界呢？
Featuring Hedwig Tam
Interview & text by Jay Chow
Photo by Sam Tso
Video by Eddie Yeung
Video Editing by Henry Yeung
Styling & Set Design by Darren Tsang
Make-up by German Cheung
Hair by Larry Ho @Aveda IL COLPO
Produced by Ruby Leung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