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陰影，就無法理解陽光 ──《雖然想死，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》
這個年頭，活在看似繁華卻處處污穢的大城市中，誰沒有過情緒問題呢，或大或小，我們的日常都充滿著與心底裡的真實感受與陰暗面的角力拉扯。
《雖然想死，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》完整記錄了患有「輕鬱症」的作者與精神科醫師在 12 週心理治療間的對話，所謂的「輕鬱症」（Dysthymia），其實與我們普遍認知的抑鬱從根本上分別不大，是相較輕微的一種抑鬱症，但一般持續性較長。患者會反覆出現沮喪情緒、不時感到絕望、缺乏動力、對身邊事物失去興趣、自尊心低及情緒低落，即便感到開心亦難以開懷，亦不願向人說出其真正感受。如果持續忽略輕鬱症的存在，就有頗大的機會演變成重鬱症。作者正是發現了自己的症狀進而求醫，尋尋覓覓，終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心理醫生。
「我承受著難以忍受的一鬱悶，卻還是會因為朋友們的玩笑話而放聲大笑，在一陣嘻笑喧鬧過後，內心又會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空虛，然後看著因為肚子餓而跑去吃辣炒年糕的自己，覺得十分可笑。」她的輕鬱症就如同書名所說的，抑鬱是真的，想吃辣炒年糕也是真的，兩者並無衝突，兩者都是本能。坦誠面對真實的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，對我來說，翻著書頁的這個過程也是一種療癒，我們既是旁觀者，也是和作者一樣被「不怎麼憂鬱也不怎麼幸福的無力感」所折磨，每天活在糾結中卻又無從訴說的同路人。
我很好奇那些跟我一樣，外表看似正常，內心卻早已千瘡百孔，把強顏歡笑當成習慣的人。 因為這個世界彷彿只關注極度陽光或極度黑暗的部分，鮮少有人會注意到像我這種人。 這讓我想起過去周遭有許多人都不能理解我這種憂鬱，到底要糟糕到什麼地步，才能獲得他們的理解？
容易患上輕鬱症的人，通常都有幾個共通點：內向、心思細膩、多愁善感。 這類人對世界和情感的感知更為細膩與敏感，大概這也是為甚麼，在其他人聽來，他們總顯得有點顧影自憐。「妳根本就沒那麼痛苦，少在那裡無病呻吟。」對此感到有冤難伸，於是更想要證明自己的狀態其實很糟。書中提到：「不是只有看到幻象，聽見幻聽，自殘才叫生病，就好比輕微的感冒也會使人感到全身不適一樣，輕度的憂鬱也會使我們的精神感到不舒服。」明明日子過得好好的，吃得飽，穿得暖，住在「有瓦遮頭」的房子裡，內心卻總是感到空虛。
當溫飽成為現代人的基本生存條件，我們便會不自覺地開始追求一些形而上的東西，譬如安全感，譬如精神上的富足，譬如完整的愛。很多時候，導致情緒崩塌的起因不一定是甚麼大事，有時甚至乎可以說是雞毛蒜皮，像是被已讀不回、街道上的擠擁人潮、某個無禮的路人、一個不怎麼友善的眼神… 都足以構成壓垮理智線的最後一根稻草。而其實，心底裡你也明白自己是在庸人自擾，卻無法揮走那些難以言明的感受。又或者，那些一觸即發的情緒從來都並非無風起浪，而是一直藏在你的潛意識中，就連自己也不曾發現，比方說，原生家庭的影響，或是在校時期的一些不愉快經歷，像是被取笑，被無視，被霸凌。這些人之所以會在人前戴上面具，既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，也是防止自己受到更大傷害的自我保護，不想解釋，也害怕別人突如其來的熱切關心。
然而，就如這本書想要帶出的：「沒有陰影的人本來就無法理解陽光。」讓我想起中島美嘉那首不知讓多少人哭得一塌糊塗的《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》，沒來由的希望如一戳就破的泡泡，太虛幻，也缺乏說服力。惟有親身走過那漫長的黑暗隧道，過後看見的那道光，才是恆久存在的。「展現內心陰暗面，也是讓自己自由的方法之一。」那些最後奮力從情緒幽谷爬回去陽光照射之處的人們，後來都發現，完美，多無趣啊。
我們不夠完美也沒關係、有點笨拙也無所謂、不用加油也無妨。我今天可能會表現好，也可能表現不好，這些都是人生中的經驗，沒有關係。
若你有以下困擾，這本書或許也能帶給你一些慰籍：
聽到別人對我說「加油」、「多一點自信」反而更疲憊
跟某人走得近時，便擔心以後會不會突然被拋棄
周遭都是學歷比我好的人，覺得好自卑，不想參加任何活動
看見別人眼神交換時，總覺得他們是在說我的不是
非常害怕自己被討厭，相當在意朋友的一言一行
總覺得自己很無能，時常羨慕別人的生活
*《雖然想死，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》及《雖然想死，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 2》均於誠品書店及期間限定店（MOKO店）有售。
photo by Sam Tso
produced by Ruby Leung
special thanks 誠品書店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