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終會迎來終結,但青春不會 ── 岩井俊二


儘管對純愛電影經典作《情書》(還有當年處於顏值顛峰的柏原崇)早有耳聞,但最初接觸岩井俊二的作品,是從小說《華萊士人魚》開始的,而這也是他至今被喻為唯一無法影視化的長篇作品。至今仍然記得看完小說的那個當下有多衝擊,也深深明白到書封如同謎語般的那句「這是一個沒有人說過的故事,親眼見過的人,最後都選擇沉默。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這部作品是我對岩井俊二最初的印象,既不是「純愛電影教主」,也不是「青春大師」,而是在寫實中帶點暗黑與奇幻的有趣作家。後來再看了幾部他的作品,加上數年前有幸與本人對話,也逐漸理解到外界對他的那些形容,當中讓我印象最深且覺得最為貼切的,大概是「他是個生命淬鍊值高到炸掉的人」,boom。


久違三年的新作

繼三年前的《最後的情書》後,岩井導演的最新作《キリエのうた(暫譯:桐繪的歌)》將於十月在日本上映(海外公映期尚待公佈),早前已公佈了演員陣容,主角由日本新生代歌姬「AiNA THE END」擔綱演出,其餘選角亦有驚喜,當中就包括為《鈴芽之旅》男主角宗像草太(就是開場不久便被神明貓咪變成一張破椅子的那個男人)配音的松村北斗,還有和岩井導演合作無間的黑木華與廣瀨鈴。故事將圍繞著四位被時代和社會作弄的男女,講述他們如何努力活下去的人生物語。對我來說,這部電影還有一個相當值得期待的地方,那就是由濱田英明操刀的劇照。那清新明亮的攝影風格,每一次都讓人無比享受。

岩井美學

今年邁入 60 歲的岩井俊二,至今已在電影界耕耘了 30 多年,其獨到的「岩井美學」,一路上不知安慰了多少在混沌世代之下迷失的青少年。在他的鏡頭之下,所有的懷念與遺憾,看起來雖然仍是殘酷,卻又莫名帶有一種夢幻感。他的電影總會讓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── 生命終會迎來終結,但青春不會。只要回頭,便會發現它其實一直都在,永遠都會在。

畢業於橫濱大學教育學院美術系的他,在大學期間便開始嘗試拍八釐米電影,但他對電影藝術的興趣,其實早在小學就已經開始了。畢業後,他接拍了大量的電視劇、MV 和廣告,好好磨練和打穩了作為導演的基礎。直到 32 歲那年,他憑藉首部長片《情書》成為了世代影迷心目中的「純愛教主」,而中山美穗在雪地上高喊「你好嗎?我很好」的畫面,至今仍是讓人記憶猶深的經典電影情節之一。

沒有正解的世界

在《情書》大獲成功之後,他接下來的作品,像是小說《關於莉莉周的一切》,電影「青春三部曲」《青春電幻物語》、《四月物語》、《花與愛麗絲》等等,都一一引起了世代的熱烈迴響。多年以來,他一直嘗試用自己視角去探究這個世界的虛像與實相,但最後卻得出了「沒有答案」這個答案。「無論從哪裡切開,這都是一個沒有正解的世界。」他曾在一次訪談中如此說道。

完成《花與愛麗絲》後,他在 2005 年移居洛杉磯,暫時停下了執導日語劇情長片的腳步。他花了數年時間開闢了一條新路,像是 2009 年在美法合作電影《紐約我愛你》中作為導演之一參與其中,隔年又拍了首部英語長篇電影《吸血鬼》,都是叫人驚喜的新嘗試。

直至 2011 年,日本發生了史上最嚴重的自然災難之一 ── 311 大地震,而震央正正就在他的老家仙台附近。出於對人生無常的深刻體悟,他選擇回到日本,拍了紀錄片《friends after 3.11》,寫了以核災為主題的小說《守園之犬》,同時開始醞釀電影《被遺忘的新娘》的故事,也就是那部繼《花與愛麗絲》後,睽違 12 年再度重返日語影壇的長片作品。

「去過 311 受災地區後,關於人的死亡,我不斷思索著。至今我曾與許多人生離死別,人生無常,隨時可能與對方分離,夥伴中也曾有人突然消失。和災區的居民談到,除了自己以外,其他人都消失了。對方說,即使大家都死了,不代表我失去他們。雖然看不見,但仍覺得他們就在身邊。我深深感受到,只要留在人們的記憶中,人就不會死去。這是我不曾有過的想法,我從中學到了很多。」

到了 2018 年 ,他再次尋求突破,首度挑戰自編自導華語電影《你好,之華》(這個作品亦被視作《情書》的延續),在他母親的出生地大連進行拍攝,並邀請到好友陳可辛來當監製。而後來的《最後的情書》,則被形容為《你好,之華》的日本版,雖有換湯不換藥之嫌,但看著那一貫唯美的鏡頭,還一口氣集結了松隆子、福山雅治、中山美穗、豐川悅司等實力派演員,又叫人如何挑剔呢。

腦袋怪怪的傢伙

單從外表看來,岩井導演或會予人一種嚴肅又冷漠的印象,但透過觀看過往的訪談影片和實際相處,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充滿幽默感的人,甚至說是冷面笑匠也不為過。本人亦好幾次提到,自己曾有段時間因為沒人能理解其想法而被形容為「腦袋怪怪的傢伙」,後來甚至就連自己也開始懷疑起「我該不會真的腦袋怪怪的吧?」,讓人哭笑不得。啊對了,他是水瓶座的。

關於創作,他曾分享過,純熟的技術固然不可少,那是不努力就無法獲得,不練習便做不好的事情,他的御用劇照師 Ivy Chen 就曾用「背著龜殼努力奔跑的兔子」來形容岩井俊二這個人。不過,比起磨練技術,他認為更重要的是要能表現出想傳達的東西。因為不管你的技巧有多高明,要是沒有想描繪的東西,那就沒有任何意義。

斜槓大師

許多人都知道岩井俊二是個導演,也是作家,但其實他會的東西還遠遠不止於此。他還會畫畫、作曲和填詞(他有不少電影作品的配樂也是由自己一手包辦的)、做動畫… 甚至開辦了電影學院,也組了樂團「hectopascal(ヘクトパスカル)」。他還曾經表示,要是有時間的話,也想做做料理和裁縫牛仔褲。看似非常跳 tone,但放在他身上卻又很 make sense,是千手觀音級數的斜槓大師無誤。


Jay Chow

I’ve never seen a perfect life.

Previous
Previous

用詩人的眼光看世界,更暴烈卻也更溫柔 ── 任明信

Next
Next

「我走過的路,離所謂的模範差得遠了。」:從職業拳手到當代建築大師,安藤忠雄的理想靈魂居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