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很多事情還來不及好好消化，我們已經要 move forward。」── 柯煒林Will
上一次與柯煒林（Will）見面，是不久前拾陸比玖的訪問，那天雖然倉卒，但很愉快，看著五個人你來我往地聊個不停，那天的 Will 亦笑得開懷。這次以個人身份再會面，和上回的急趕不同，我們緩緩地聊著關於電影、藝術、青春的話題，感覺那天的他有點 emo，但聲線仍舊柔和。拍攝時，攝影師請他挑選喜歡的音樂，他選了台灣獨立樂團 deca joins 的歌，聽上去有點厭世，又有些頹廢，但其實暗藏滿滿溫柔，和 Will 本人的氣質頗為類近。男孩、音樂、花，那短短數小時間的氛圍自始至終都是柔和的，除了我手滑把錄音用的手機摔在地上，twice。
柯煒林與木仔
關於下半年的計劃，Will 提到最近拾陸比玖正在嘗試一個 mini series，用一連五集的 3 分鐘短片去說故事，解決團隊在拍攝《演員的自我收養》時遇到的難以夾期的問題，同時希望找不同的演員合作，像他就剛和 Fish 拍了一齣 3 minutes romance "Louise"。
談到在演過的角色裡面，他最喜歡而又和本人個性較為貼近的，要數《濁水漂流》裡的木仔。「他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，決意以大地為家，因為對他來說這樣的生活模式是最舒服的。這一點我覺得和自己有點類近，譬如我們都在尋找一個自己舒服的生活模式，對自由的想像，還有隱藏著的一種憤怒。」回想起從 casting 到正式開拍間的兩個月，為了演活這位我行我素的露宿者角色，他的首要準備，就是減肥。「還有就是練習用口琴吹《綠袖子》，我常覺得自己吹得不是很好，但基於電影的設定，導演覺得其實也不需要吹得有多完美，挺有趣的。」《濁水漂流》不以「畫公仔畫出腸」的方式交代角色背景，而是讓觀眾在種種蛛絲馬跡之下，對角色的背景有幾分了解，「露宿者來自五湖四海，你未必會太清楚他是甚麼人，但重點是他們怎樣去共同面對問題。」
不能「揸流攤」的壓力
從五年前參演《點五步》開始挑戰電影長片，到接拍 <銀河修理員> 、<It’s Okay To Be Sad> 、<離不開> 等 music video 開始為大眾熟悉，這些年積累不少演出經驗的 Will，表示最讓他感受到壓力的，其實正是拍 MV。「我本身很喜歡聽歌，有時看到自己有份参演喜歡的歌手作品就會很開心，其實每一個我都講得出哪些 moments 是自己特別喜歡的。」印象最為深刻的，他表示是一些故事性的作品，還有較早期在方皓玟的 <let’s say> 和王苑之的 <愛不曾遺忘任何人> 中比較藝術性的表達方式。
他說，雖然 MV 的拍攝時間往往只有一兩天，但要做的事情很多，所有大多會先在前期反覆討論，拍 <It’s Okay To Be Sad> 的時候甚至有圍讀；<離不開> 則因為要彈琴，Kay 甚至會傳短訊教他。「這些都讓我覺得，他們真的很認真看待自己的作品，那我也不可以『揸流攤』，所以有時我覺得拍 MV 的壓力反而比較大。」再加上 MV 不像電影，沒有足夠的時長去承載角色個性，往往只夠 capture 某些面向，「譬如剛過去拍了幾個 MV 都是不斷喊，我就在想，喊也有很多種，要怎樣才能夠做出區別？」
若然無法向前，那就先停一停吧
大學時期曾涉獵電影藝術、聲音藝術、裝置藝術等範疇，他看過最深刻的作品，是 Year 1 時師兄師姐的畢業作，將整條彌敦道的橫幅用湖水藍色的布遮蓋住，就這樣維持了一夜。「我最近時不時都會想起這些作品，可能是因為接收的資訊有點爆炸，很多事情還來不及好好消化就要 move forward 吧。我以前會去海灘游水或者 wakesurf，但最近連這個動力都沒有。」他說，當你選擇去被那極大量的資訊轟炸，同時亦會感到疲乏。若問題無法在短期內解決，那就不妨暫且先放在一旁，停一停，再向前走。
作為演員
作為演員，Will 覺得現階段的自己還有許多不足，像是如何快速地專注和投入。「雖然我一向都不喜歡『快』，但好像不得不去學習這樣做。在香港，所有東西都來得很快很急，而演員的崗位有許多林林總總的工作，很難只 focus 在演戲本身。」那有沒有曾經試過籍演戲逃避現實或某些問題？我這樣問。他說，要是逃避的話，鏡頭一定會見到，所以比起逃避，他反而比較期待去演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像的角色。
他說，自己在過去半年很幸運，意思是這段時間以來，工作從沒停過。「我老是在說我想放假，我要放假，但當真的放假了，很開心的狂睡兩天之後我就會忍不住想出去。所以有時候我會想，我大概是比較喜歡『想放假』多過真的放假吧。」如果給他一年假期，他說與其去想自己想要做些甚麼，不如說到時候其實想做甚麼就去做。「我要瞓就瞓，要玩就玩，要做嘢我就做嘢，自己決定所有事。」留意返，在他對一年大假的想像裡面，其實還是包含著「做嘢」這個選項。
兩個青春期
「我常常覺得自己有兩個青春期。一就是正常十二三歲到中學畢業，第二個則是大學的時候。」他提到最近和 Isabella（陳海寧）的一次聊天，說有些人雖不是藝術家，但會有藝術包袱，Will 就是這一種人，而他其實很喜歡這個講法。「入大學的時候，身邊的人會相互分享各自喜歡的一些獨特東西，包括電影、音樂、installation、game… 讓我有種新世界的感覺，以為自己以前都識啲嘢，但發覺，woo，原來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。」
「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任性，可能這件事本身就很任性吧。」譬如，他不覺得選擇 quit u 是件任性的事，因為在每一個決定的背後，其實都存在一個很長的 process 過程，各式各樣的思緒在腦海裡不斷亂纏，直至結論閃現。「因為我其實不是一個可以很快下決定的人，我很慢，所以是在萌生某個念頭後，先思考自己為甚麼會有這個念頭，然後去問其他人意見，再去想可行性與實行與否，很少是『撻！』一聲的決定。」
「其實我並不那麽喜歡自己。」
「從來都不覺得 30 歲就要怎樣怎樣，但會試著想像那會是怎樣一回事。有時也會 panic，會怕的，但最近沒那個時間去想，所以還好，就先好好過完今年。」他說，接下來的每一年都應該會比之前更加困難，所以更要好好的過。當問到是否喜歡現在的自己，他立即回答：「其實我很少會喜歡自己的。」憶起《濁水漂流》的影後分享會，有人對他說：「好鐘意睇你啲戲」，他卻不經意地說了句真心話：「好多謝你鐘意我多過我鐘意自己。」他解釋，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好煩。「我最近發現，原來我是個挺 chur 得的人，甚至會 chur 到別人覺得我太過火，那些時候我就會覺得，shit，點算好呢。」後來發現，自己喜歡和一些「chur 得」的人合作，彼此都毋須遷就對方就最好。
還有半年步入 3 字頭，他希望能學會活在當下，雖是老生常談，卻說易行難。「Living in the past is my future 這句話是來自電影《A Single Man》，不知道爲甚麽記得好清楚，最近很努力希望自己可以 present 一點。」學習抱擁眼下擁有的一切，不管好的壞的。
photo by Sam Tso
styling by Bhisan Rai, assisted by Nisham Limbu
make-up by Cathy Zhang
hair by Ho Lam Chong
interview & text by Jay Chow
wardrobe Ermenegildo Zegna
produced by Ruby Leung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