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最能夠釋放壓力的方式，是工作。」：由建築師創立的時裝品牌 ── FORME DE FLUIDITÉ
從前搞不懂「越簡單的東西就越是困難」這句話究竟是甚麼意思，近幾年才總算是參透了。第一眼看見 FORME DE FLUIDITÉ，就被它的簡約、俐落、精緻、時髦所吸引，而創辦人 Sophia，是個雖然看起來帶點冷酷，但其實相處起來是個相當風趣的女生。她的入行經歷也有點特別，在走過十年建築師生涯後，毅然轉換跑道，以時裝設計師的身份開拓人生藍圖的新一章。
從 建築師 到 時裝設計師
在建築師時期就已形成了自己一套設計哲學，Sophia 為了找尋一個能夠更加純粹地表達自己想法的平台，決定走向時裝產業。「對我來說，建築和時裝在根本上是一脈相承的。檯面上來看，大眾可能會覺得這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情，但在我看來只是媒介不同，想要表達的理念是一致的。」對她來說，建築師或者時裝設計師的名銜都不代表甚麼，她只是忠於自己當下想要做的事情，形式並不是最重要的。因此，她不會說自己是轉行了，或是放棄了建築師的身份。「對我來說，我只是放棄了一份工作而已。Definition 不是死的，帶著建築思維去做時裝，應該可以碰撞出一些很 unique 的東西，我覺得很好玩。」她是一個很清楚自己想要甚麼，也知道甚麼時候該做甚麼事的人，就算需要承擔一些風險，也無阻她的堅定。
從頭認識一個新的領域，種種挑戰雖是預期之內，但 Sophia 也曾因此而倍感孤單。「我在這個行業算是個 outsider，沒有任何 connection，從 0 開始學習做一個品牌，一切都是新的，所以就覺得自己比較孤獨，也是比較困難的時期。」朋友大部份都是建築師，身邊沒有可以聊時裝的人，所需資訊全都要靠自己在網上搜尋，直至加入了設計創業培育計劃 （DIP），有了專業支援，一切開始起了變化。不但因而認識了許多設計師朋友，也終於有了成為時裝產業一份子的實感，創業路自此順遂了許多。
時代的考驗
「剛創業便遇上疫情，所以我也不知道沒有疫情的時裝產業應該是甚麼樣子的（笑）。」FORME DE FLUIDITÉ 在兩年前的疫情爆發期誕生，大大小小的困難接踵而來，像是供應鏈就因出國限制而遇到不少阻滯，但 Sophia 卻沒有因此而覺得品牌「生不逢時」，反而覺得危機與轉機是一體兩面的存在，樂於迎上這百年一見的時代考驗。「不安和不確定肯定是有的，但我覺得，做設計師品牌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。」從打工仔變成創業者的身份轉換也是一大挑戰，畢竟創業失敗的例子比比皆是，多年來所累積的一切，包括名銜和收入，都是需要押上的賭注。「但危機有時會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機會，如果你把握得住，就能收穫好的結果，且看自己怎麼面對，我是這樣想的。」
空間的塑造
「我不是那種很 feminie 的女生，比較中性一點，可能因此我的創作風格也是這樣。」Sophia 的設計主要以探討空間的形態與元素為出發點，她的做法是在定了主題之後，再根據需要去選擇面料和顏色，目前的作品之所以是以黑白和裸色系為主，也是基於這樣的原因。「現階段來說，這些顏色是比較好去表達出空間的層次感，但也不排除之後會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選擇。」她希望能夠打造出一種能夠引起深層次思考的深邃感，比如帶點神秘感的 royal purple，就是她個人很喜歡，也會想要在將來更多地應用到作品上的顏色。
根據過往累積的專業經驗，將建築概念融入到時裝設計的創作過程當中，對她而言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。「我會使用許多幾何的形態去呈現作品，為了要表達出那種純粹性，因此在剪裁上需要很高的精準度。」線條越是看似簡單，結構的處理其實就越複雜。
靈感之源
FORME DE FLUIDITÉ 以兼具前衛與藝術感的日常衣著為設計軸心，具體來說，Sophia 就表示需要具備特定的元素：「前衛意味著它一定是打破了一些傳統的作法，不是那麼的保守和千遍一律的，它有一些特別的地方，能傳達出一種訊息或態度，像藝術品那樣，能推動思考的，能 inspire 到人的。」除了滿足以上條件，還必須是容易穿著的，設計不能太過繁瑣，布料也不能光是好看，穿到身上應該要是舒適的，easy 的。
說到對 Sophia 影響很深，也為她帶來最多靈感的時裝設計師，要數川久保玲。「比起衣服本身，我更著重的是背後的那份 spirit。她是一位很自由的思考者，所以我很喜歡讀關於她的書籍和訪談，雖然她的話總是不多，但都很 inspire 到我。」除此之外，建築和藝術也是她的靈感之源。她有一份 bucket list，在疫情前的日子，每年都會跑到國外參觀不同的建築。「我曾經其實還有段時間做過攝影師，拍的東西全是關於光和線條，就算現在做服裝，也是在追求同樣的東西。」
打開關於靈感的話匣子後，我亦聽她分享了許多她所崇拜的建築師，包括安藤忠雄和 Peter Zumthor。即便行外人如我，也聽過那鼎鼎有名，出自安藤忠雄之手的光之教堂，Sophia 接著表示，Peter Zumthor 則是雖然大眾未必熟悉，但在建築師的圈子中是個神級的存在，就像許多時裝設計師對於川久保玲、Martin Margiela、Alexander MxQueen 等人物的崇敬一樣。「他非常 spiritual，不需要說甚麼，而是一種觸及靈魂的感動。」她舉了 Bruder Klaus Field Chapel 作為例子，那是一座小小的教堂，帶來的震撼卻久久未減退。「它本身就是一座藝術品，不單是在工藝層面上，無論概念、過程、結果都很美，很純粹，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，這是最為難得的地方。」受其影響，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做出打動靈魂的作品，言談之間，完全感受到那份尊敬與熱情。
存在的意義
加入時裝產業這個戰圈短短數年，她便一針見血地道出了行業目前最大的危機，是生產過剩。「到底為甚麼要存在，應該是時裝產業在新時代下要面對的一大課題。」疫情期間需求銳減，但每天仍然在創造和生產很多新的東西，要怎樣找到足夠的意義，讓人覺得值得去消耗那麼多能源去做這件事情，是她每天都在思考的事情。「疫情的出現，導致各行各業大洗牌，存在的價值將受到更嚴格的考量。想清楚往後的定位，對品牌來說是必要的。」
排解壓力的最好方式
說到工作時不可或缺的東西，Sophia 便笑言因為最近比較忙，所以每天都會喝四杯咖啡。除此之外，就是音樂。「尤其是在做設計的時候，沒有音樂做不出來（笑）。」她喜歡帶點節奏的純音樂、傳奇舞蹈家 Pina Bausch 的舞團的配樂、宮崎駿的電影音樂，還有一個叫人有點意外的喜好。「最近為了尋找養份而翻起了小時候看過的東西，所以老是在聽《海賊王》的 soundtrack（笑）。那種很 pure，又很 ambitious，為理想奮戰的感覺很好。」
而減壓的方式，除了日常運動和週末去爬爬山，對 Sophia 來說最能夠釋放壓力的方式，是工作。「如果我有壓力，就說明工作上有些問題沒有解決，不把它好好處理掉，壓力就沒辦法釋放，硬是逼自己去做別的事情壓力反而會更大。」對此我也感同身受，不把事情給處理好，就連飯都沒辦法好好吃。創意行業的工作雖看似彈性，其實說是 24／7 也不為過，尤其當你是對作品有所要求與執著的人。花很多時間在工作上，Sophia 最享受的部份就是設計的階段，如果白天因為要處理許多商業事務而分身不暇，她便會在晚上加班，邊聽著音樂，邊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面，就是她放鬆的方式。我想，這也是唯有真正熱愛自己工作的人，才能達到的境界吧。
featuring Sophia XINLI @ FORME DE FLUIDITÉ
photo by Sam Tso
produced by Ruby Leung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