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地球像是某種靈魂修行器,讓我們在這裡輪迴、鍛鍊、打磨。」── 李友廷
誰去了巴黎工幹、誰趁著連假跑到台北、誰又飛往東京吃喝玩樂… 諸如此類的動態過往總是在社交媒體極為頻繁地出現,曾以為人的流動性和自由是尋常不過的事,卻沒想到襲來一場世紀疫症,讓我們困身在一座城市裡動彈不得。一年多過去了,這場災難的盡頭似乎仍未可見,面對蒙上一層灰的生活,我們還有甚麼力所能及的事可以去做呢?
從 Vol.4 開始,Imperfect 將邀請不同台灣創作單位進行深度對話,就讓網絡破除地域規限,透過更多元的內容,為香港讀者帶來關於異地創作者們的種種。首回就迎來了歌手李友廷和我們剖析慾望,在慾望洪流中一同修行。
第一次來香港是因為 John Mayer
和絕大多數有留意他的香港人一樣,我當初也是透過選秀節目《聲林之王》而認識到這位音樂人,記得那時還會跟台灣同事一起鎖定每集放送,遙距分享彼此的感想。最近正忙著練習和準備六月的台北演出,以及寫一些劇集合作歌的「友廷老師」,表示第一次到訪香港,是兩年前來看 John Mayer 演唱會的時候。
「印象深刻的有很多,首先香港的人也太多了!就算是上班時間路上還是好多人,而且大家都走得很急,我以為自己的步速已經算快了。」笑言自己看太多港產片,每當看到竹棚架就會忍不住幻想隨時會有正在打鬥的人掉下來。「三天兩夜還是沒能成功攔到一台計程車、走到哪裡都會聞到各種不同的味道、東西非常好吃,是個很有活力的地方!」而講到對香港樂壇的印象,他就表示王菲、陳奕迅、方大同、謝霆鋒都是相當影響他的歌手。
除了音樂,沒有甚麼擅長的事
在《聲林之王》憑藉多首自創曲而一舉成名以前,李友廷也曾經歷了很長一段默默耕耘的日子。早早就認定了音樂這條路,縱然不容易,卻未曾讓他想過放棄。「其實主要是因為一種『除了音樂反正也不會其他事』的懶惰。當不成以幕前表演為主業的創作歌手,也可以當結他老師、結他手、編曲、製作人等等… 總有相關工作可以做的。對我來說,這條路是選定的了。」走過綿長的過程,終於在 28 歲那年以首屆冠軍的銜頭獲得數字上的成功,但那個當下的他,其實有點反應不過來。「或許是因為之前為了避免得失心而做過很多心理建設,那個爆炸感好像沒想像中大。」
成名後又走過了一段適應期,他說這幾年最大的轉變,就是出門會避免穿得太隨便。「剛開始的確蠻奇怪,明明每天一樣的在過,有點像《Walking Dead》醒來大家都變殭屍了。」亦因此養成了一些像忍者般的習慣,低調地過日子。對於人生中的挫敗,他亦看得透徹。「負面的經驗當然是有,但是現在回頭看,每一件事情若是沒有發生,好像也沒辦法有現在更好的我。」出現這樣的想法後,就更難將遭遇過的那些難關看作是一種挫折了。
忍不住說教的處女座 B 型
被稱為「小農系創作歌手」,有指他的每首歌都像產自小型農場般,全人手兼且天然純淨,既急不來,也不必催,該來的時候自然會到,這或許是源於那追求完美的處女座個性吧。他說在創作首張專輯《如果你也愛我就好》時,一直帶著「你是為了什麼而創作的?」這個問題,邊寫邊作的過程就像在挖掘自己。
「我想被喜歡被愛、也想任性誠實的做自己、想要留一些話像無名小站(現在有人會知道這個東西嗎?還是只有在我們這裡流行過?)那樣的有可能被希望的人聽見… 總之我也還不是那種有能力去寫遙遠事物的人,就把它當成拍照一般,忠實呈現當下的我。」
這張專輯不乏對社會議題像是同性婚姻的暗喻,他曾說過作為音樂人,現在的自己或許有能力可以替別人說說話了。「說不上是正義甚麼的,只是自私的想讓世界更趨近自己理想的樣子。」他想起學生時代某次和家人一起看電視吃飯,看到一個關於同性戀的新聞,父親戲謔的問他是不是同性戀,讓他從那時候就一直在想:「如果是的話呢?」,後來因為念電影而認識到很多同志朋友,想要做些甚麼的想法就變得更為鮮明。「但因為我是處女座 B 型很容易忍不住就說教起來,所以這類歌曲我大多都寫得隱晦,保有詮釋空間;但我相信它們有一天會成為開在別人心底的花,那怕只有一個人,因為我也是這樣子被影響的。」
慾望是造物者的贈禮
專輯裡還提到,人有最原始的渴求,期待被找到,想要的更多,在尋找目的的過程中,沒有人不是孤單的。談到慾望,他覺得這是造物者的贈禮,讓我們得以鑑別「得到」和「失去」。「我一直把慾望當成一種線索,指引我方向讓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。當然也是付出過很多代價,才知道甚麼時候該停下,不然就會丟失得更多。」
「在我們的文化中,慾望一直都是個生來需要去克制的東西,但我較偏向西方的文化思想,會比較誠實面對自己的慾望。」他認為自己最強大的慾望是好奇心,「想要知道」的衝動總是克制不住。除此之外,從小住在家裡的他亦希望能夠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。「唉,誰不想有一棟房子。」他補充道。
每個場景都像是劃破的傷口
止不住的抓 害得它至今結不成疤
《如果你也愛我就好了》
屬於靈魂的成年儀式
你是否也曾經想過,人生在世,到底是為了甚麼?李友廷就有這樣的解答:「在我的幻想中,地球是某種靈魂修行機器,讓我們在這輪迴、鍛鍊、打磨像是成為更高生命體的… 某種成年儀式?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感受當下,蒐集體驗。」他說,自己雖然完全沒想過清減慾望這回事,但仔細想想,卻發現創作具有類似的功效。「寫完一首歌,對那個人或那件事的慾望就會封印在裡面,也算某種形式的販賣慾望。」
人和慾望是相依相伴的,就像火需要加炭,一切都是心境的問題,意義也是人再附加上去的。像他就覺得,能夠順利地跟著行事曆照表操課,就是最棒的一天,有種解完每日任務般的感覺。「我猜『人』這個詞彙本身就絕對包含慾望了。是好是壞很難判斷,但我會希望到死前都還緊握著這個東西。」他在訪問的最後這樣說著。
photo credit:《如果你也愛我就好了》官方專輯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