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一條對的路 ── 留香瓊

從〈WYAAM.〉開始留意留香瓊，那至今仍然是我心目中其中一首特別喜歡的 healing song，而那個極盡輕柔地唱著 “Try leaving the past I hold on to so dearly / Now I can't wipe it off like it seems so easy / Maybe I'll just wait til' it grow out of me and gone / I'll move on” 的他，前陣子就來到 IM 的工作室，和我們分享種種關於自身的大小事。

神祕人設的背後

在網上搜索「留香瓊」這個人，能夠找得到的資訊寥寥可數，當中包括像是「聲線優雅脫俗、撲朔迷離，以踏出性別框架自名。『瓊香』取自美酒，寓意歌如陳酒，飄瓊香散…」一類的官腔介紹。當提到這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 bio，他就笑說那其實只是隨興為之的落墨，不必太過較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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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個名字其實是一開始我想到『瓊香樓』這個酒樓名，再將它倒轉來用作藝名，所以並沒有官方簡介說得那麼 fancy，也和酒無關（笑）。」這個當初為了參加搶耳音樂廠牌計劃而取的名字，後來因為要向別人解釋由來，才故意用誇張的手法包裝。「我的本名非常男性化，我覺得不論在個性還是音樂上都不太適合自己，所以就取名『留香瓊』。對我來說，雖然『留香瓊』也可以說是一個 character，但其實也是某部份的我。」而其實「留香瓊」並不單單是指他一個人，當中還包括負責不同崗位的團隊成員，像是製作人、創意總監、形象設計等等。「沒錯，那時在參加廠牌計劃的時候就打算把大家的名字都寫上去，一起受益（笑）。」近來頻出新作的他，三月剛發佈了新歌〈半空〉，相信在不久以後，我們就能更常地聽見這個獨特的名字。

性別框架的內化

不過，雖然「留香瓊」這個名字是從一個帶點玩笑意味的創意發想開始，但當中還是有著想要踏出性別框架的意圖。他說，最初意識到自己有女性化的一面，是在認知到自己從小到大都只會聽女歌手唱歌開始。「我是完全 relate 不到男歌手唱歌是怎樣的感覺，小時候家人和同學也會問『點解你淨係聽女歌手唱歌啊？』，讓我也曾感到一絲疑惑。」他亦因而嘗試去聽聽看當時很有人氣的男歌手作品，像是陳奕迅和側田的歌，但最後還是覺得女聲的音質才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，於是就乾脆地繼續做自己，中學時聽最多的是王菲，也喜歡 Mariah Carey 和 Lana Del Rey。

「我並不怎麼在意別人的眼光，而且我覺得要去假裝自己喜歡某件事本身也是很困難的。」他自小就清楚自己不是一個非常男性化的人，小時候會被同學取笑，家人亦不喜歡，久而久之，這樣的性別框架逐漸內化成為某種準則，但他卻無意跟隨。「我不是一個很懂得反擊的人，但多年以來已經訓練到不太會把這些事記在心上或看得太重了，只管專注做好自己的事就 ok 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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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長痛之根源

每個人都會在成長路上面臨各種課題，對他來說，成長痛是一場關於自我價值的追逐與角力。「從小到大我的自我價值都比較低，可能是因為一直得不到家人和周遭的人認同，讓我有點自卑的感覺，長大後也會經常出現 overthink 的狀況，質疑自己的選擇和決定。」雖然現在的他已經不太會受到他人的評價所影響，但當問到這樣算不算是心靈強大的體現時，他想了想後卻又覺得不是。「有時其實只是你刻意或無意地逃避和屏蔽了那些不好的感覺而已，並不代表你真的變得強大了，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。」

在目前為止的人生中，最讓他印象深刻的「得到」和「失去」，就像是一個硬幣的正反兩面。他一方面得到了自由地做音樂的機會，但亦因為做音樂而引致家人的不理解，繼而產生磨擦和衝突，失去了許多相處的時光，而這亦是他至今所體會過最沉重的「失去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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具香港特色的 City Pop

自中學時代便產生了對創作的興趣，但他真正開始玩音樂，是在入讀大學之後。作為在香港土生土長的唱作人和製作人，儘管還得不到家人的認可，但他的創作早已受到不少樂迷的賞識，當中還有人用「具香港特色的 City Pop」來形容他的音樂。「嗯，我覺得這個形容挺有趣的，可能是因為我本身沒有特別去嘗試區分自己的音樂類型吧。」

去年和 iii 一同演唱《年少日記》的主題曲，這亦是他第一次參與電影音樂製作。「我覺得這電影是很多人的童年寫照，當中也包括我，譬如會被學校、社會和家庭的規範所影響和束縛，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只有讀書才是所謂對的路。」然而，現實世界不是非黑即白，也不是只得一條正確的道路。更嚴格地說，正確或錯誤本身也許都並不存在，不過是人類所加諸的一種規範與枷鎖。

二十六的領悟

26 歲的他，對於「得到」和「失去」之間的關係看得通透，他認為兩者其實是很相似的，可能有些人會覺得「得到」就等於好，「失去」就意味著難過，但其實當你失去了一些東西的同時，往往也會得到另一些東西。比方說，你會在一段段不斷地磨蝕的關係中，更加了解自己的取向與想法。「我留長髮有四、五年了，但因為家人的觀念比較傳統，所以他們對此一直都很抗拒。雖然我也明白他們的心態，但還是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。」並不是故意為之的叛逆，也無關於執意要打破性別定型的崇高正義，就不過是極其單純地，我想要這樣做，因為這就是我。

featuring Lau Heung King
photo by Sam Tso
interview by Jay Chow
produced by Ruby Leung

styling by Kellie Chan
make-up by Arsze
hair by Nana Tsu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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