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點和起點，有時其實是同一個地方 ── 張進翹mansonvibes
當編輯的這些年間，不時會在一些對話中聽對方講起真誠這回事，既慨嘆這種人格特質之罕有，亦論及它之所以如此重要的原因。能遇見真誠的人是幸運的，能被真誠的人托付某些具重大意義的人生故事也是。而在我的印象中，若說真誠，Manson 算上一個。
記得在三年前的初次 IM 拍攝，他和我們分享，適時離群很重要；二訪時，他說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幽默的人；到這次三訪 Manson，我們笑言這是一年一度 catch up 大會，感覺眼前的他又再起了變化，而他的成長與其說是磨平了稜角，倒不如說是他接受了人本身就是充滿著各種形狀的邊邊角角，然後在這樣的覺悟中持續療癒，持續進化。
獻給這座城市的人們
剛完成以「連結」作為命題的新歌〈那讓我們一起〉的 MV 剪輯（這是他繼〈QUEST?ONS〉後再度親自剪輯自己的 MV），他笑說自己一方面得到了一個自製 MV，另邊廂則失去了三天的睡眠時間，所幸整個過程都是享受的。「其實剪片就好像追夢的旅程一樣，每次都覺得完了，但其實還可以不斷延伸下去。」說到追夢，〈那讓我們一起〉除了是他今年第一首派台歌，也是他所策劃的音樂企劃《夢》的首部曲。這個企劃既關於夢想本身，也關於在追逐的過程中會遭遇到的種種挫折、麻木及沮喪。「我覺得夢想是生活的必需品。我們都是不完美的人類，需要夢想去讓每一天的呼吸變得有意義。」
至於 MV 的概念亦醞釀良久，最終他決定採用一直想做的紀錄片形式，選了三個不同年齡層的對象參與拍攝。「其中一個是學生，象徵著有點迷茫的階段；一個是追夢者，他是拳手也是演員；然後是茶餐廳老闆娘，代表這座城市的勞動階層。」他拍下了他們各自跨越生活大小難題的過程，希望獻給每一個正同樣在這座城市中努力奮鬥，面對各自難關的你我他。
無限之初
「我希望透過音樂與大家同行，一起療癒。」剛成立工作室「無限樂園」，正處於變動期的 Manson，透露在籌備的過程中遇上了不少困難，當中也包括很多的不習慣和恐懼。「那段時間每天都發惡夢，但亦學到了怎樣去安撫自己的不安和焦慮。如果想進步的話，就必須試著相信自己的決定，也才發現，很多時候其實都是自己在扯自己後腿。」他說，每一個選擇都會帶領我們去到完全不同的故事線，體驗不一樣的過程與結局。正如現在的他，雖失去了往日在公司團隊的樹蔭之下那份安全感，但亦因而得到了全然為自己負責的力量。
至於為什麼叫「無限樂園」，其實是因為他希望能夠打造一個像樂園般好玩的地方，同時提醒自身，小時候的自己是怎麼樣的。「在成長的過程中，我們可能會被加諸很多框架，會越來越在意得失成敗；但長大後，我希望自己能夠好好享受每個當下，所走的每一步，渡過的每一刻，做的每個作品，都是充滿著快樂的。」
全力感覺
每個人在人生的不同階段都會遇上不同的瓶頸，不同的傷痛，當然你可以選擇用不同的方式去麻木自己，諸如短暫的娛樂或放縱。然而，若要自救，終究還是得鼓起勇氣面對。
不時會陷入自我懷疑的 Manson，就笑言自己甚至曾想像過自己會在上台演出時被丟蕃茄。對他來說，最大的前行阻礙就是那害怕失敗的心態，但他心裡亦明白，要是因為害怕而不去嘗試的話，就永遠無法向前。「現在的我學會擁抱自己的不安，全力感覺所有情緒。當你選擇去面對，承認它的存在，就能夠找到源頭。我相信這些都是階段，無論快樂還是苦澀，其實都是在告訴你一些事情。」
得失就如雙胞胎
「得到和失去就像雙胞胎，當你得到些甚麼，自然也要面臨失去，兩者是並存的。」向來有留意 Manson 的人大概都知道，他曾有段時間跑去了務農和靜修，當時的他正處於一下子失去了生命中很多重要東西的時期，但亦因而得到了反省自己的空間，好好去思考自己真正想做的東西究竟是什麼。「那時我完全沒有計劃要去做一名歌手，但發現其實只要拿起結他唱唱歌，那份純粹對我來說就是莫大的滿足。」
後來他慢慢從唱給自己聽到唱給朋友聽，再唱給一個陌生人、一群觀眾聽，回過神來，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走了很遠的路途。「所以我覺得，有時候旅程的終點其實就在起點上。當你真心喜歡並享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，生命就會一步一步地，很自然地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。 」
「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得失心重的人嗎？」，我這樣問道。他笑了笑，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，若要回答，就必須誠實。「我過去真的是一個得失心很重的人。我覺得是源於計較和比較，計較自己在一件事裡面得到什麼和失去什麼，是不是值得，而這樣的心態會將你的快樂通通帶走。譬如，我原本得到一顆糖也覺得很開心，但突然看到旁邊那個人有三顆，就會立刻連本來的那份快樂都沒有了。」他說，得失心是招致煩惱的一大根源，要是想令自己活得簡單快樂一些，就必須學習去放棄比較。
當然，這絕對是一件說易行難的事，尤其是對一個原本得失心那麼重的人來說，更是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去練習。「要怎麼放下執著是一個很大的課題，但要是忙著計較，每晚都會覺得很無力，絕望就是這樣來的。現在我會專注在自己可以學到和改進的地方，某程度上是把力量重新收回自己身上，才會更對得起這趟人生旅程。」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故事裡面，所有的得到和失去都藏著獨一無二的意義，以及某些只有你才能意會的事情。
內心的刮痕
所謂的成長痛，聽起來雖然很 poetic，但其實原意非常直接明瞭，所指的就是孩子在成長時所經歷的肌肉痛。「我還真的記得自己成長痛的那一刻。當時我在睡覺，然後覺得腳裡面好像有很多螞蟻，很想伸手去抓但又抓不到，怎樣也處理不了，那種感覺是很辛苦的。」
至於心靈層面，他則覺得最難受和深刻的成長痛就是被誤解或冤枉，而不知為何，這種事在他小時候經常發生，不多不少也在他心裡留下了一些刮痕。不過，他說 30 歲前和 30 歲後的張進翹最大的不同，就在於如今的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能夠自由去選擇如何面對、觀察及回應生命的種種，而不是只能被框住。「我開始懂得去用更多的角度看待所有得與失，並感謝曾經歷過的一切。」
更好的自己
這個階段的他，學會不再為了緩解不安而向外尋求，或是去 blame 身邊的一切。「很誠實地剖白就是，我以前會因為不安而去賴，譬如賴套衣服，或者賴昨晚睡得不好，總之千百萬種理由去賴。但現在我不會再找藉口了，就咬緊牙關繼續走下去吧。」他認為世間萬物都是中性的，不論「得到」還是「失去」，最終都能夠引領我們走向更好的自己，就如同新歌文案中所提到的「所有經歷都把我們打磨成更好的人類」，過去那些覺得無比難受的事情，現在通通都變成了他的創作動力。「我們都是不完美的人類，但通過抱擁不完美，我們是美麗的存在，不論形狀。」
我們 能看到 漫天星火
我們 能抱擁 不再寂寞
〈那讓我們一起〉
featuring mansonvibes
photographer Sam Tso
editor & stylist Jay Chow
make-up artist & hair stylist Kaho Cheng
wardrobe Rickyy Wong, Swarovski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