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踎詩人的智慧箴言：常言道，最怕爛仔有文化！ ── Novel Fergus
初次接觸 Novel Fergus 的音樂，是在朋友推薦下聽了他的早期作品〈至尊寶〉。記得小時候看《月光寶盒》並沒有太大感覺（最後留存在腦海中的只有那句「娘子出嚟睇耶穌」），但在聽完那首歌之後，卻好像終於意會到電影想要傳達的浪漫，也許是因為他所填的詞沒有那種「如果要為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，我希望是一萬年」的尷尬俗套，而是「在哪兒締結 在哪兒破裂」的哀慟之美。我想，大概正如他本人所說，屬於 Novel Fergus 的天賦技能點，確實就是在文字方面的獨特審美。
詩人之魂
對於被冠上「Hip Hop 詩人」之名，他表示得到讚賞固然開心，也受寵若驚，但對他來說，他就只是在做好自己的份內事，並沒有特別想著要去營造一個怎樣的形象；反倒是創作的時候，則大多會依循自己所建立的一套模式去做。「譬如我會在腦海裡大概分類，可能一種是我要做到能在現場演出時很炸的；一種是著重聽感多於歌詞；還有一種就是去講一些情深款款的東西，旋律可以不用太創新，但內容要表達得很到位的。」而當問到除了詩人以外還有沒有哪個稱號是他覺得很有趣的，他想了想後便說是「一拳超人」，因為對方跟他一樣也是光頭。「他是光頭的嘛，然後眼睛又小，我有時開直播就是那個樣子（笑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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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正忙於籌備新歌和將在八月於亞博舉辦的首次個人演唱會《孟蘭勝會》，他表示也許是因為還沒有殺入最後直路，所以對於要在一個這麼大的場地演出還未太有實感。之所選擇以充滿故事性的《孟蘭勝會》作為主題，是因為剛好兩首新歌的主題都是圍繞著鬼故事，所以會用一頭一尾的方式去貫穿整個演唱會，再加上從場外延伸至台上的藝術設計，營造出那種生死界限模糊的感覺，帶領觀眾進入一場沉浸式體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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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審美師
文章開首提到他對文字的獨特審美，他說自己雖沒有特別偏愛的用字，但填詞的時候會特別注意避開一些過於通俗的詞彙。「我不喜歡用一些很濫的韻腳，越不常見越好，所以有時我會故意塞一些複雜的字進歌詞，像〈孫子兵法〉就花了很多時間去寫。不過，當要認真講故事的時候我就不會太執著，因為重點不在字上，而是那個意思。」
審美也許是天賦，但真要寫出來，就很考自身詞彙庫是否足夠豐盈，也就是所謂的肚子裡有沒有墨水。為了持續鍛煉對文字的觸覺與感知，他不時都會自我進修一下，而最直接的方法，就是看書。「我最近買了一本《唐詩三百首》（笑），然後把那些很漂亮的字用螢光筆括起來，我發現原來都很夠用的了，超多字是不懂的。」他續說，自己平常其實並不是一個特別愛看書的人，但畢竟從小到大所吸收的養份終會有用完的一天，所以必須一直去尋求新的 input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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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充滿詩意的 rap 而闖出名堂，但其實他一開始的作品也是填英文詞的。「那時剛開始玩 Hip Hop，全部都是聽黑人的作品，那當然會塞兩句進去，很 Swag 嘛。但後來發覺自己不是那回事，畢竟我不是生存在美式文化裡面，我覺得我講那些字出來，其實都是算是在扮演別人。」於是他開始思考屬於自己的風格，尋求不論外國還是亞洲其他地方都難以仿效的獨特性。
在速食文化盛行的時代裡，「文皺皺」的風格總會被大眾評為離地，幸所他並不曾在兩者之間掙扎，因為他認為文藝和貼地不一定要對立，而是可以共融。「我覺得『文皺皺』和人們所謂好「地」的東西是可以混在一起的，我挺喜歡那個 vibe，可能因為喜歡黃霑。最怕爛仔有文化嘛，就是我雖然地踎又講粗口，但我有自己的想法，思路是清晰的話，反而是一種魅力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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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好自己的事
用數年時間累積了一群的忠實聽眾，但相對地亦遇過不少 hater，他表示那些來自網絡的批評大多都不外乎是人身攻擊，甚麼長得醜，收皮啊之類，還有好些粗口橫飛的無理謾罵。「剛開始也會在意的，會直接挑釁或者反駁，但看多了就逐漸沒感覺，我就繼續做好自己的事，也變得越來越靜。因為你會發現，有時即使解釋過無數次，過幾天又會有一個完全沒有接觸過你的人走來罵你同一件事，那就不如不要說了。」現在的他對於惡評經已看得很開，比起花時間心力去跟一堆不認識的人互相折騰，倒不如專注於自我提升還比較實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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渴望自由
「我從小就很渴望自由，加上個性本來就比較跳脫，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，不想跟規矩。有些人對這種事沒甚麼所謂，但我正正相反。」在他的記憶中，23 歲之前都是感覺被困的。既不喜歡學校，也不喜歡家裡那種沒有私隱的生活，為了讓人生的掌控權回到自己手上，長大之後他選擇搬出去，從紋身到音樂，盡情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，體驗自由自在的日子。「現在全職做音樂，在生計方面固然沒那麼穩定，但我又挺享受，如果一定會成功的話，那便誰都做得了。就是雖然艱難卻還是成功才有型，老了才有故事可以吹噓啊（笑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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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他來說，自由的定義隨著成長經已變得不那麼一樣，以前的他會覺得自由就是想做甚麼就做甚麼，但現在更傾向於「我有權不做我不想做的事」。「但要有足夠的底氣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，其實是基於你平常足夠努力和自律，所以為了換取那個能夠選擇的時刻，平常的狀態反而會是繃緊的。」他甘願為了追逐心目中的自由和理想而冒險，亦正是因為付出了加倍的努力，才能換來那個名為「任性」的珍貴選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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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有趣到無趣
關於做音樂的限制和自由，前者必然是來自資源，哪個創作者不想試試所謂的百萬製作？但若然現實不容許，那就只能盡力去將作品做得最接近自己心目中的畫面。其次就是，身處如今的社會，有些事情已經很難拿出來講。「前陣子看了黃子華之前的訪問，他說以前搞棟篤笑是在一個大家有共同價值觀的情況下 have fun，但現在是在兩個立場中間出來表態，其實是很無趣的，有些東西會變得很無趣。 」
問到在他心目中的一位既有自己的想法又自由自在的人，他便表示是 21 Savage。「其實我本身是想到 Travis Scott 的，因為他是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世界的人，但始終他要保持一個，放甚麼產品在他身上都很有型的形象，所以可能少不免會有些限制。但 21 本身就是『攔坦』（笑），他自己的歌也是這麼說的，那我就覺得他相對地自由一些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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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認識更多不同的人後，就會發覺世上真的存在著各式各樣的生活方式和領域，有些人的創作是跳脫的，有些很有邏輯，看到後也會讓我想要去試更多。」不同時代有不同的生存方式，rap 的精髓在於點出社會弊病，若不能明言，那就換個角度，讓原本直指腐爛之源的利刃，一一化成能為聽者療傷的膠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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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eaturing Novel Fergus
photo by Sam Tso
interview by Jay Chow
make-up by Jovy Chai
styling by Anton Mak
produced by Ruby Leung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