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長髮男子出走記：在不一樣的地方，努力活著 ── 李拾壹Subyub
前陣子雖因身體抱恙與工作忙碌而延誤寫稿，所幸內容並沒所謂時效性的問題，因我所寫的是圍繞香港人在外地或居於城市外的生活日常，給大家看看在不同地方努力活著的香港人故事。第一篇刊於 Imperfect 的稿，是當得知可以在這裡分享文章時最想寫的人，也是我得閒無事就會無端端發訊息給他，在一年多前往台灣生活的香港音樂人 ── 李拾壹（Subyub）。在我把問題傳給他時，拾壹正值忙碌當中，於是滿腦創意的他選在邊散步邊錄音回覆；除了聽到他的聲音，還聽到來自台灣的療癒蟬鳴，讓我更想念台灣和李拾壹了，現在就讓我們看看在台的他過得如何？
相隔兩地的日常
李拾壹，土生土長香港人，在港時主要以電影配樂、音樂創作、製作、歌手維生，所以就算他人在台灣，我們仍能看到他的音樂作品（從監製、編曲、合唱到 MV 演出都有其參與），相隔兩地的製作拾壹絕對有遇上難題：「無論網絡如何發達，不能坐在錄音室面對面做監製部份始終有落差，亦讓自己感到不滿足！作為一個製作人，或者稱為配唱監製（Vocal Producing）是我最愛的工作，我可以花一整天的時間和歌手錄音、溝通、研究如何唱得更好，也可將在演藝學院學到的技能放到喜愛的配唱工作裡面。」
疫情之下，視像會議和隔空見面成了日常，熱愛配唱工作的他坦言，這些科技雖讓他能繼續陪伴歌手錄音，但始終不是親身的陪伴，多少讓他感到略有不足。幸好在香港有一位讓他百分百信任的好拍擋 ── Cmgroovy（CM 老師），當拾壹接到新合作時，就會找 CM 老師一同做好件事，亦因對方的交帶和多年合作默契，從而了解彼此喜惡讓拾壹即使未能在現場，亦能倍感安心。
人走茶沒涼
不少人也嚮往到台灣生活，然而離開成長地到另一片土地生活總有不習慣。適應力強如拾壹，有另一半 Per 的陪伴，但也總會遇上小小的苦惱與考驗。「以前來這邊工作和旅行認識到不少朋友，和 Per 在 2020 年初到台灣，當時還未有太多香港人移居過來，照顧我們的就是這群台灣朋友。他們好窩心，會幫我們解決生活上的難題，例如租房子和簡單如掉垃圾，很多瑣事我們都要重新學習和適應。」
初到貴境，二人遇過不少居家小意外，多細微的事也會發生。慶幸有一班當地朋友照顧，而當中就有一位香港人，就是很早便來台生活的蔣雅文。「她會和其他朋友輪流照顧和陪我們渡過熟習期；到台灣生活九個月我們才正式和一位香港來的朋友重逢，所以過渡期除了感謝一班當地朋友，當然也要感謝 Per，她以前只是間中到台北旅行兩三日，連國語也不是很靈光，這段無法圍爐的時間，逼使她要用國語和台灣朋友常溝通，亦因此她的國語進步神速。」
在另一土地生活漸漸適應了，然而拾壹還很想念香港與這裡的朋友，同時感謝他們沒有忘記自己。「感謝香港的朋友會想起我，沒有人走茶涼這情況，確實好感動。香港的千變萬化也讓我感到自己不能陪伴香港朋友或在現場感受，導致我有種像懸掛在半空之感，最可怕是這感覺在這一年多仍存在，所以香港朋友的記掛對我們是一種溫暖。」在這些溫暖當中，其中一個是陳健安專輯「未知之知」內有一首作品《約定的夢幻島》，找了好些圈中好友一起錄音和拍攝 Lyrics Video，包括邀請當時被不安感入侵的拾壹遙距錄音及拍攝，安仔的出現和舉動讓他非常感動。
自由的靈魂
原以為拾壹是這兩年才突然計劃到台灣生活，事實是六年前的一次經驗令他期望到台灣生活。「回想當年我見到朋友蔣雅詩在台北生活，她給我感覺是她有一個自由的靈魂，當時她有段時間回香港，於是把自己在台灣租的房子借我在台期間留宿。那時我在台灣有個小小的巡演，雖然說不得上成功，但心靈好滿足，當時一個人帶住吉他走勻台灣，繼而簡單地想像我要學蔣雅詩一樣來到台灣生活。」
那為什麼到上年才實行？他表示是時機問題。訂下目標後，隨即想到生存的問題，到台灣生活該如何維生呢？「決定過這邊生活是源於我和 Per 在香港居住的地方約滿要找地方搬，看過不同地方，一般的租金實在太昂貴了，亦不值得。然後有一晚我睡不著，凌晨三點我拍醒她問不如我們去台灣住？她只是嗯，好啊！當然我不會聽完她半睡狀態的答覆就決定，到她醒來後我再認真問她一次並研究可行性，計算過第一年生活我們不用太擔心就定案了。這個決定，暫時成了我們人生當中最好的共同決定！」
拾壹也道出自己不是盲目覺得台灣只有美好部份，因每個地方都會有其不完善的東西；至少這裡會容納這些不完美，不滿是可以講出來，每四年亦能夠自由投票，在這種氛圍下，人們可以放心擁有自己的想法和獨立思考。
香港的叉燒飯無可替代
到台北初期連買電器也不懂，到現在覺得台灣已是他們的家；無論如何投入或喜愛台灣生活，拾壹在訪談中說出絕對會回來香港：「在台灣的生活很實在，經歷亦有所增長，但我會提醒自己是香港人，比如細微到一碗叉燒飯，一定是香港比較好味，又例如打開電視看到關於香港的新聞，那種甚麼都做不到的失落感也是一直存在的。我想回來，回到那個我所認知的香港。」
香港人習慣在節奏急促的城市生活和工作，在台灣因為當地的人相對謹慎，這方面讓習慣「一就一，二就二」的香港人需要時間去適應，也讓心急的拾壹慢慢學習和嘗試，不過經過一年多的時間，很開心見到他漸漸找到一個不錯的合作步伐和伙伴。
尋找他媽的故事
除了音樂發展，有留意杜汶澤網台「喱騷」的朋友，都知有一個名叫《尋找他媽的故事》的節目及會見到拾壹現身任主持，我好奇兩位香港人是怎樣在異地合作起來？「我們的緣份始於《低俗喜劇》，他是男主角，而我是協助電影的配樂工作，當我知道杜生來了台灣就相約食飯。之後有一日，他問我會不會想拍《尋找他媽的故事》？我當然話好，因可以和他合作，好玩又可以環遊台灣，我提出可沿途多拍幾集，於是就一起到台北、台南、台中、花蓮拍攝，就這樣我成為了節目的常備主持。」
合作節目以外，杜生也是 Hong Kong Soup Club（香港湯協會）的會長，他們都常常喝他煲的湯。「坦白講我們都好掛住香港美食，加上他會定期叫我們去他家飲喝湯，大時大節又會有節日美食、叉燒、甜品，杜生所煮的食物太好味了；然後我們會互相支持大家，照顧彼此，是另一種溫暖的關係。」
好想再見到純樸的香港
拾壹曾寫過一首歌曲《小島》，亦即是後來大家耳熟能詳由何韻詩所唱的《是有種人》，不論前者或後者的歌詞，就是他認知的香港面貌：「香港對我而言是一個純樸的地方，開埠初期大家生活未必好富裕，但人和人會互相照應；到經濟起飛時期，雖越來越商業化，但大家都只是懷著『唔會阻大家搵食』的心態，同時會合作和相信奇蹟；現在香港仍存在這種人，只是有人走歪；其他人見狀又會再走歪一點，慢慢就失衡。」他說，衷心好想再見到純樸的香港，即使要用一些讓香港人驕傲的發展或名銜作為交換，他亦可以接受。
除此之外，他還想見到一個公平的社會，每人付出多少可以有其收成。「我做過的我會承擔，相反我沒有參與的，有問題不會是我要承擔，這就是我眼中的公平和正義。」台灣是個會接受多元性別、取向、喜好的地方，他覺得這是部分香港人仍需要學習的地方。「香港雖說是開放城市，但當兩個男人手拖手很多時還是會被歧視或側目，這邊的人則完全不覺得是一回事。其實情侶就是情侶，甚麼性別重要嗎？他們又沒有傷害人，對嗎？」
以前在他的世界裡，他會覺得可以到台灣或其他地方參與音樂活動是一件大事，現在對拾壹來說，於台灣開 Show 也是一種期望，不過他心願是想在香港至少開一場唱給香港人聽的音樂會。人成長了，他更意識到在香港開音樂會是更大的一件事。筆者也期待可以在香港和拾壹見面，聽他演唱，希望他能夠更享受自己的生活。❂
photo via Subyub Lee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