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和底下的偏執面：「As a human being，沒有人是完美的。」 ── Madboii

Room 007｜Madboii

第一次見到 Madboii，是在六月 Tyson Yoshi 的 mini live 上，他的開場表演和壓台感都讓我印象深刻，直到和他實際交談過後，才知道原來那時正值他撞牆過後的沉澱期。拍攝當日是他完成首次個人演唱會後的兩天，雖然還未完全從疲累不堪的狀況中緩過來，但言談之間，依舊能夠強烈地感受到他對於音樂的執著和堅持。這兩年以製作人身份打開了更大的知名度，除此之外，站上舞台的他，是魅力滿點的 Madboii，而眼前的他，更趨近於那個溫和、務實、努力的「麥仔」本身。

Madboii 與麥仔

上月中在 Music Zone 舉行了首次個人演唱會，對他來說別具意義。他說原本打算在同日推出專輯，最終因進度落後而決定延至明年初，因此最近的工作，主要都是忙著繼續籌備專輯。「在此之前的演出，很多都是客戶 show 或是在朋友的音樂會上當 guest，所以我和團隊都有很多生疏的地方。比較難忘的可能是開場前一個小時，突然出現嚴重的 sound engineer 問題，我的結他完全沒了聲音，後來雖然解決到，但原本的計劃全都亂套了，譬如我和 band 沒了吃飯的時間，我到開場前才化好妝，頭髮都未做完就要上台了。」突發事件讓他在開場前更覺緊張，幸好一上台看到觀眾們，才逐漸放鬆下來。

自中學時代開始夾 band，他的音樂啟蒙，最初是源自 Mr.。「中三升中四的那個暑假，我和朋友常會約去打機，當時其中一位去了學打鼓，後來我們每人都學了一種樂器，到中四就開始夾 band。Mr. 對我們的影響很深，那時覺得原來在香港夾 band 可以這麼有型。」從彈 bass 開始，逐漸對結他和作曲產生興趣，聽了不同本地創作歌手的作品，當中受周國賢和盧凱彤的啟發特別多，從而開始自己寫歌和學唱歌。

而 Madboii 這個名字的由來，他說其實並沒特別意思，純粹因為本身姓麥，朋友都叫他「麥仔」，才決定將這個花名轉做藝名。他還有一個暱稱，叫「爺爺」。「這個比較好笑，今年一月的時候很冷嘛，我在開 IG live 的時候就穿了一件羽絨背心，歌迷就笑我說很像爺爺，所以有了這個稱號。」我笑問那接下來的一月是不是會再見到久違的爺爺造型，他說：「我已經準備再拿出來了，溫度都差不多開始要跌（笑）。」

隨和底下的偏執面

「我的性格基本上是比較隨和的，但如果牽涉到工作或私下的事情，固執的一面會比較常出現。」Madboii 的形象雖然是他和同事共同建立出來的，但始終需要由他的想法和信念，才能夠突出這個角色的獨特之處。「所以其實我對別人和對自己的反差是挺大的，自己的事就會好固執。」

大眾眼中的 Madboii，大概和「pop」「韓系」等形容分不開，換言之就是現有市場中比較吃香和穩當的類型，但對此他其實希望能夠更突出自己的個性。「在我的作品裡，受歡迎的會有，不受歡迎到幾乎沒人知的也有，當你在一個正常的音樂市場，經過唱片公司和其他不同的層面，可能他們只會想你做那些很受歡迎的歌，其餘的就『放住先』，但如果我自己很喜歡，就不會放棄它。」問到他私心最喜歡的作品，他表示是《2 STEPS》，得到的反應雖然中規中矩，但其實是他很喜歡的音樂類型，做 live show 的時候也能很好地推動現場氣氛。

雙重身份雙倍的磨蝕

「兼具製作人和創作歌手的身份，最吃力的地方大概是時間分配和精神力的消耗，會出現一些吃不消的情況。例如今年試過好幾次，夜晚在錄音室替別人的歌做幕後工作，隔天早上 call 10 又要立即消化自己的幕前工作，通常經歷完這樣的日程，晚上回到家我就只能坐著發呆（笑）。」但每當作品完成，只要在聽見成品的那刻他認為是好的，那就是他最享受，最有滿足感的 moment。

問到人生寫的第一首歌，他說目前還沒有面世，但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在剛過去的 live show 拿出來的。「那是自己在中四、五的時候第一次邊亂彈結他邊寫出來的，甩皮甩骨到我救不回來（笑）是一首關於夢想的歌，你知道 band 的題材通常都是關於一些控訴或者夢想，那我希望之後可以有時間坐下來慢慢執好首歌。」

在迂迴的路上狂奔至今

他曾說過，因為自己走過的路很迂迴，碰過不少釘，所以希望將來能夠擁有一間工作室，以幫助一些自幼就喜歡音樂的年輕人。但當初要是沒有走過那些路，如今的 Madboii，大概就會是一個非常不一樣的人。「剛決定做 Madboii 之前，對我來說是比較黑暗的一年。我試過離開香港，在不同的地方尋找機會，但都以失敗告終。2018 年我在香港做著朝九晚五的寫字樓工作，那時是心灰的，好像對音樂失去了熱情，覺得算啦，每日的生活就是返工放工，過得麻木，過得虛耗。」

後來在機緣巧合下，某天上班的時候收到了外地選手節目的 casting 邀請，原以為自己對音樂已失去熱情，終究才發現，自己心裡其實一直沒有放下。「我還有心，我仍然想去，casting 後發現自己原來仲好想做，就重新 pick up，雖然最後沒有去那個選秀節目，但開始和香港認識的音樂朋友看看有沒有甚麼合作，之後就決定做 Madboii。」

在迂迴的路上狂奔至今，無論性格或處事上，每一件發生的事都很影響他。「之前走了那麼多彎路，現在終於叫做入了行，有發佈自己的作品，很幸運有歌迷的愛錫，開了第一個個人演唱會，又有機會出專輯，每個 moment 我都很珍惜。」覺得自己的青春錯過了些甚麼，他說，剛開始的確會有這樣的想法，畢竟 18 歲就訂立了成為音樂人的志向，好幾年都埋頭在這份興趣中。「可能少了很多和朋友一起建立或經歷的事情，但現在回頭看又會覺得，其實我的青春也很精彩，包括那段迂迴的路，也是造就這份精彩的一部份。」

*outfit from CELINE, rings from The Polska Traveller*

新世界的大門

「第一次聽 k-pop，是在班房見到免費報紙的娛樂版上有個男生很有型，之後和同學在空堂去圖書館 search YouTube，他叫 G-Dragon（笑）之後聽他的音樂覺得好有趣，不是會讓你大呼『好好聽！』的那種，但會讓你大開眼界，覺得音樂原來可以這樣。」於是在那個 GD 稱霸韓流的時代，少年也因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。跑到韓國尋找機會，既是深思熟慮，也是膽粗粗。中學畢業後，他先在香港學了一年多韓文，剩下的就是鼓起勇氣走向登機閘口。

然而內心再堅定的人，在屢屢碰壁過後，也總會浮現一絲想要放棄的念頭，他亦是如此。「雖然我的內心很堅定，知道自己真的好想好想做音樂，但當那條路走得那麼迂迴，現實總是一巴巴的摑過來，每次我都會問自己，是不是真的要繼續？」當初到韓國尋找機會，對他來可說是至今人生最冒險的一個決定，放棄了很多東西，內心有很多的追求，但如果沒有那段經歷，今日大概就沒有 Madboii。

「在韓國那幾年，孤獨的感覺是最深刻的。始終陌生地方，人生路不熟，加上現實殘酷的感覺在那邊是最大的，那邊的人可能比我早幾年已經起步，就算同歲，都會比我厲害得多，我就好像一個好遲學行的 bb，所以那段經歷我會形容是碰板的。」氣餒是家常便飯，種種辛酸卻無從訴說。「那時很不開心但又不知道打回香港給誰，尤其當朋友這麼支持我，家人那邊，畢竟我沒有好好繼續學業就走掉，不想讓他們知道，原來我是過得不開心，做得很辛苦，於是自己將那些情緒和感受全都默默咽下，而這段經歷也挺影響我往後的性格。」不論是身邊的人、聽眾還是團隊，他都希望人們在 Madboii 身上可以得到一些正面的能量，而不是與之相反的情緒。「如果你聽完我的歌，或者見完我是覺得開心的，讓你在日常生活中帶來一些釋放的，這就是我最想要做到的事情。」覺得煩惱沒必要讓別人和你一起承擔，於是自己的煩惱，他學會了一個人慢慢消化。「我是個很需要 me-time 的人，也喜歡散步。譬如回家要走五分鐘的路程，我會特地提早兩個站下車，戴上耳機，慢慢走半個小時回家。」

回想學生時期追逐著音樂理想的時候，對於學業的忽視也曾讓家人感到不滿。「我有盡到兒子的義務，完成了所有的課程（笑）但在他們眼中，可能會覺得我太分心，亦完全沒有 expect 過我想做音樂。」到了逐漸踩穩眼前道路的現在，尤其是這漸見成績的一年多，家人的支持開始變得實在，他亦希望接下來能夠更說服到家人放心讓他追夢。「像媽媽就很疼我，發生很多事她都會來問我的感受，不時關心一下我，上次演唱會也有帶朋友來看。」除了家人，相識多年的朋友同樣是他的心靈支柱。「身邊有幾位中學同學到現在都很撐我，開 show 他們也是請大假過來，還準備了花籃，好感動。他們常對我說，自己就是正常做一份工，大學讀甚麼就做甚麼，而這些年看著我一步步走到現在，真的做到小時候說過話，他們都很替我高興，常常鼓勵我，給我信心。」

失衡之後

為了更遠的未來，這一年的他幾乎都在忙著尋找自己。他說，因為自己的 2019 和 2020 年有挺大的對比，一年身在獨立音樂團體 Greytone Music，全部事情都獨立自理，那年做了很多作品，包括《I Dont'Give A》、《Sin City》、《2 Steps》，直到去年再簽了唱片公司。事業看似逐漸順遂，然而當他在今年初坐下回想那兩年，精神上卻「炒咗車」。「一個全自理，一個跟人意願，其實兩種我都 ok，但我卻找不到兩者間的平衡，譬如獨立歌手可以自由創作固然幸福，但當不夠資源，不夠宣傳的時候，就會好希望能夠有公司 support。但當得到公司 support，就是你要偏向市場的時候呢，自然就會沒那麼自由。但我覺得，如果能將兩者好好結合，或許能將成效發揮到最大值。」

「在我發現失衡這個問題的時候，其實低落了挺久的，所以 2021 的前半年，我基本上沒出過自己作品，只是幫其他人做歌，兩三個月才有一次露面的活動。」花了許多時間去沉澱和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，如何讓外界對 Madboii 印象更加深刻，他才能繼續走下去。

「當然大家做這一行都有一定的 ambitious，但我沒想要一步登天，而是一步一步，和歌迷扶著一起走很遠很遠。」到下半年疫情緩和，演出機會增多，當看到歌迷的反應，發現原來他們還在，還在等待準備好的自己，才讓他慢慢「回血」，找回對自己的信心，重新啟動 Madboii 的幕前工作。

As a human being

「這一行太不穩定了，而其實我是個很追隨安定的人，這樣的對沖常常會讓我感到不安。我很喜歡找自己的缺點，常常會透過 playback 去檢視自己，例如有時明明練了整個星期，但出來的感覺還是差一點，我會覺得進步得那麼慢，好像很不 ok，很快就會被淘汰。我希望能夠立即改善找到的缺點，令支持我的人可以更加 proud of Madboii。」

對於自己的高要求，既是本身個性使然，也是在見識過韓國的激烈競爭後的。「我覺得有要求是很基本的，我有個信念，無論做甚麼都好，as a human being，沒有人是完美的，但如果你好喜歡一件事，很想做那件事，就一定要有追求完美的心。」任何時候都想將當下最好的 Madboii 呈現給外界看，這就是麥仔這些年所堅守著的完美主義。❂

featuring Madboii
photo Sam Tso
styling&interview Jay Chow
make-up Ka Ho Cheng
hair Jeremy Leung
wardrobe CELINE, The Polska Traveller
produced by Ruby Leung

隨和底下的偏執面：「As a human being，沒有人是完美的。」 ── Madboii

「尋寶這個字之於部份古道具商，其實是個不大好的形容詞。」── 古道具店 黑池

父親驟逝以後，一場作為兒子、創作歌手、數學老師的心理角力 ── 力臻

「尋寶這個字之於部份古道具商，其實是個不大好的形容詞。」── 古道具店黑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