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優雅的表象之下,是日復日的刻苦修行 ── 芭蕾舞者 Hennes Yuen


由於本人的運動神經長年衰弱外加個性三分鐘熱度,自小便與各項體育活動無緣(除非硬要把小學時代那僅僅上過幾節課的跆拳道也算進去),更別提舞蹈了。在久違了的睛天(然後埋稿的當下又再下著綿綿細雨),我和 Hennes(袁奡忻)約在 The Upper House 見面,想來這是我第一次和專業芭蕾舞者面對面聊天,得悉她鮮少受訪,剛開始難免顯得有點拘謹,但隨著聊天的過程逐漸放鬆下來以後,發現她其實是個挺活潑,而且笑起來很好看的女生。

自幼年開啟的芭蕾生涯

藏在優雅的表象之下,芭蕾舞者的刻苦大概不少人都曾有所耳聞,高強度訓練、嚴格的體型管理、行內的激烈競爭… 他們是藝術家,是表演者,也是運動員。舞者的世界向來殘酷,即便花光青春亦無法觸及夢想邊緣的人不計其數,要成為最頂尖的存在,除了不懈努力,還需要先天外在條件、天賦才能、時機、運氣的同時眷顧。

自三歲半開始學習芭蕾,Hennes 表示自己和許多愛上這項運動的人一樣,起初只是單純覺得好靚。「畢竟那時年紀還小,其實並不太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,只是很喜歡那些服裝啊、王冠啊、粉紅色啊,就是女孩子都喜歡的元素。」因著如此夢幻的第一印象而主動向家人提出學習意願,時間久了以後才發現,這是一件需要極大熱情和堅持支撐的事情。「我們在看表演的時候會覺得很有趣,但其實練習過程很悶的,你每天都在重複又重複地做相同的動作,就只為了要做到最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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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覺得芭蕾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鍛鍊,令我變得比較吃得苦,對自己的要求亦會很高,想 push 自己做到最好,有點完美主義。」面對密集又高壓的練習和比較,腦海即便浮現過一兩次放棄念頭也絕對是人之常情,然而 Hennes 卻從未如此想過。「我沒想過放棄,但我記得大概 10 多歲的時候吧,那時候學到有點悶,覺得自己好像不會再進步,但這段低潮期很短,因為很快就發現自己是真的很喜歡芭蕾,所以就一路跳到現在了。」真正的熱愛是怎樣的一回事呢,大概就是當我問到平常會怎樣紓壓的時候,她還是會毫不猶疑地回答「跳舞」吧(文字工作者表示壓力大的時候只想放空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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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業舞者所背負的

現已成為香港芭蕾舞團一員的 Hennes,坦言當初其實沒甚麼信心能夠考進去,不過還是膽粗粗報名試鏡,並成功得到合作邀請。「那是我在演藝學院畢業前幾個月發生的事,試完鏡之後 director 問我有沒有興趣參與他們的一個 programme,後來我就收到正式加入舞團的 offer。」她將以上經過形容為幸運,但我想,有些機緣與運氣,是靠著自身不間斷的努力才能夠解鎖的。

步進一個嶄新的階段,剛開始總會有無所適從的地方。「最不習慣的,大概是你開始要學會獨立地糾正自己。過去在學校老師會很詳細地講你甚麼地方做得不好,然後慢慢教你。但加入舞團就意味著大家都應該已經達到相當水平。」上課的意義不再止於一般的練習,而是要精益求精。「很多事情你只能靠自己,沒有人會理會你是不是第一年入團,能夠立刻跟上進度是基本中的基本。」她繼續說明,尤其群舞很多時都需要所有人做到一模一樣,但其實每個人的背景和條件都不盡相同,要去分辨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從而改善,這是最難的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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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為專業舞者絕不代表經已「上岸」,而是另一個循環的開始。「我們每日的 routine 就是每天早上一起上課,練習剛才說的那些不斷重複的動作,從第一個到最後一個動作,每個人都在做一模一樣的事情。」團練過後大概 10 點半,再因應每個人的排程作調整,一路跳到 6 點。

要成為一位真正優秀的舞者,技巧再好,也遠遠不夠,感受性與表現力亦是至關重要的因素。「平常我會在 YouTube 看很多世界各地有名的舞者跳舞,他們的厲害之處都不止於技術層面,當然把技巧練好固然不容易,但很多人都可以做到。然而,要跳到令你人感動,或者會讓你很想繼續看他跳舞的話,就算是首席都好,也不是每一位都能做到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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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屎森林的美好之處

「在香港土生土長,始終會對這座城市存有一份好感。人們說這裡沒人情味又好,過份商業化又好,無論發生甚麼事,我好像都無法對這個地方產生厭惡的感覺,我還是覺得,好的那一面始終是存在的。」習慣這種忙碌的節奏,Hennes 認為這就是我們身處的城市特別的地方。「就像我學跳舞那樣,就算有甚麼不好的事情,你都會因為好鐘意而繼續努力下去。」自言生性樂觀,雖然活在人們口中的高壓城市,卻不覺得特別辛苦,或者說,正因為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,才讓她學會如何調節和適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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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為生活帶來不少限制,但其實亦不盡是壞事。「舞團原本每年都會去不同的地方演出,像是美國或者上海,我覺得當疫情令到我們無法向外走的時候,反而有時間去看看身邊有甚麼。」原本我們能夠觸及的世界太大,沒有時間和心思去觀察身邊的事物,重新發現長久以來忽略的事物,也許是世界給予我們的一個機會。「我個人來說,就是多了些時間能夠跟朋友見面和陪家人,不需要一直去想接下來有甚麼事情要做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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異國的相遇

我們雖然都被困在這座城市中,但不代表要停止冒險,Hennes 最近亦跳出了 comfort zone,作出了新的嘗試。她參與了兩年一度的藝術項目「異國的相遇」(Encounters Across Cultures),與 The Upper House 奕居合作,圍繞「空間」和「律動」的概念展開探索和創作,這亦是她首度進行跨文化交流與合作。

透過身為芭蕾舞者的她,和身處成都博舍的 hip-hop 舞者萬思茗,這個企劃透過截然不同的舞蹈,帶出擁抱差異以達致諧和之美的訊息。「因為我們無法見到對方,只能靠鏡頭和節奏去創造一些 connection。我本身不是很擅長對著鏡頭跳舞,只有我自己一個,加上鏡頭對於我來說不算是觀眾,因為找不到交流點,所以剛開始會覺得有點無所適從。」幸好慢慢適應過後,接續的拍攝便順利很多。「最難忘的,是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努力做同一件事,就算不知道每一位的背景與專長,但只要所有人都是想件事好,結果就一定會是好的,因為大家都盡了最大的努力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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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對編舞其實不是很有信心,雖然有編舞老師江上悠(Yuh Egami)和我一起做這件事,但剛開始我們都不大知道該怎麼表達。」但在親身來過 The Upper House 後,Hennes 覺得這裡和其他酒店的最大分別是,它給予了一種很強烈的「家」的感覺。「我很怕那種一走進去便被熱烈迎接,過份華麗的酒店。但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感到舒服自在,設計非常人性化。」最後為了配合 The Upper House 的形態,他們決定在編舞中加入許多傾斜的動作。而蓄著一頭俐落短髮的居舍系列藝術項目總監 Clarissa Tam 最後亦補充道:「這個項目希望能讓跨界 creator 合作,跨越地域和思想的限制,盡情地交流與創作。」❂


photo by Sam Tso, The Upper House
interview & text by Jay Chow
produced by Ruby Leung

Jay Cho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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